2007年7月18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四版:新岸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情系三叉树
南湖监狱 徐福宁

  一位同学去世了,他与我同年、同月、同日出生,他与我有一个不解之约。噩耗传来,我在心里呼喊:“你在哪里?你还没践行我俩不见不散的攀登之约,你咋能说走就走了呢……”

  第一次探监
  去年荷花初开的时节,我获罪入监,悲观和颓唐使我沉浸在浑浑噩噩之中。这时,这位多年未联系的同学,七拐八弯地找到了南湖监狱来看望我。多年未见,他看上去人消瘦了不少,只是那双眼睛还如当年那般清澈明净。他说话时脸上微微漾起的笑靥,使我情不自禁想起他从前的风采。
  听完我苍凉的倾述,他安静地告诉我,就在我出事前的一个月,他被确诊为胃癌晚期,但手术还算成功。看着我惊愕的表情,他娓娓地讲起一童年趣事:38年前我俩从杭州城隍山后山攀登时,他不慎滚下,被一棵“三叉树”挡在山腰,最后我俩搀扶着爬上山顶。
  临别时,他对我说:“我们同年、同月、同日生,现又各有各的坎,让我们互相珍重,等你走出高墙的那一天,我们再一起去攀登城隍山,去看看当年的那棵‘三叉树’。”我沉默地望着他平静的脸,一时间无语以对,内心却如江海翻腾,感慨万端。后来,我们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在一起,无声的泪水洒落在他的肩上。一个声音在重复着说:一定会有这一天的,我会坚持住的,好友啊!你也一定要坚持住啊!

  第二次探监
  去年桂花盛开的日子,我的生日到了。没想到他不顾自己身体化疗后的虚弱,再次从杭州专程过来看我。一见面他就乐哈哈地说:“你我同生几十年,却从没一起过过生日,实为人生憾事,今天就让我们把它补上吧!”
 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人生的话题,百感交集、嗟讶不已,最后在相同的心情中轻轻地吟唱“Happy birthday to you”,结束了这个一起度过的美好生日。
  临别时,他送我一首他写的诗作为生日礼物。诗中写到:“同年、同月、同日,我们转世同缘;吴山脚下同住,道江桥边同学;人生坎坷同临,考验磨砺同面;不见不散同约,希望寄托同在”。
  我被他的真诚、自信、执着、豁达所感染,几天以后回了一首诗:“同学的情感如夏日里的山泉,清凉甘甜,同学的关怀如严冬里的红日,温暖心田,同学的祝福如春天里的微风,轻柔和谐,同学的帮助如秋季里的果实,希望满怀”。

  最后的来信
  今年清明,我收到他的最后一封来信。信中写到:“近段时间病情明显恶化,双耳已完全失聪,自知时日不多,恐难陪你再攀城隍山。不过,我已嘱咐我的孩子,让他替我履行我们‘不见不散’的攀登之约。到时候你一定要替我看一看当年救了我的那棵‘三叉树’……” 
  读着,读着,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,泪如泉样地涌了出来。一方面是刀割般的心痛,一方面对人生、对生命也有了醍醐灌顶般的顿悟。他在信里说的那些话,不正是用自己身体最后一点热量告诉我:生命不止,希望不灭,攀登不息!
  他留在纸上的这一个个字,以震憾心灵的力量,诠释了全新的人生,拉我走出了阴霾的天空,并帮我找回了丢失的自我。